鄭淑鎂醫師
 

摘要
身體各部位組織的損傷變異，都可能誘發高血糖。惡性腫瘤併發糖尿病，可能是腫瘤細胞的毒邪特性，或腫瘤誘發自體免疫攻擊，或腫瘤併發症，或化放療副作用。腫瘤性糖尿病易發生在癌症病程各階段。
初中期，多表現口乾舌燥、煩熱、焦躁、睡臥不安、便秘、脈象弦滑或弦數，屬瘀熱症；中期以後發炎或水腫慢性化，即西醫介入後，或中醫以苦寒退熱治療一段時日後，病人血色素低，或低蛋白血症，或Cr、BUN升高，且腫瘤標記仍持續升高，血糖仍升高，即進入陰虛或氣虛血虛期；晚期細胞萎縮退化，以補氣補血養陰仍無法改善時，進入寒瘀陽虛。
治療方面，第一階段以清熱解毒、活血化瘀為主；第二階段以補氣補血養陰為主；第三階段以補腎陽為主。各階段治療皆須考慮加入清熱解毒、或清熱養陰藥反制。
 

關鍵字:糖尿病，惡性腫瘤，腫瘤性糖尿病

正文
前言
惡性腫瘤病人易併發糖尿病，稱之為腫瘤性糖尿病。腫瘤性糖尿病發病機理，包括：惡性腫瘤的毒邪特性，或癌症的併發症，或化放療的副作用，或是各部位腫瘤的癌細胞特性…。
糖尿病的產生除了胰島細胞外，身體的五臟、六腑、肌肉、血管、神經、骨髓….，如肝臟、肺臟、腎臟、大腸、肌肉、血管、循環、內分泌、腦等組織與器官功能損傷變異；或發炎、或感染、或自體免疫攻擊、或身體各部位損傷溶解、或化放療副作用、或西藥副作用….等，都可能誘發高血糖。
腫瘤性糖尿病易發生在癌症的各階段。初中期，以血瘀熱血症表現。(按：本人所謂初中期，係指未經化放療，或已經化放療，或化放療結束一段時日後，病人處於正氣不虛，例如沒有骨髓造血受抑制、或低蛋白血症、或Cr、BUN升高者)。中期以後發炎水腫緩解，進入氣虛血虛陰虛階段，晚期細胞萎縮退化，進入寒瘀陽虛階段。
 

壹、病因病理
一、 惡性腫瘤的毒邪特性
發炎與鬱血為腫瘤形成的病理因素，腫瘤細胞透過發炎及纖維化快速進展，血糖亦隨著機體的發炎與血瘀升高。如：腫瘤的血管新生，是腫瘤從休眠期轉變成惡性、生長迅速、甚至侵襲其他組織的關鍵。腫瘤細胞藉由血管內皮細胞生長因數(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,VEGF)、基本纖維母細胞生長因數(basic fibroblast growth factor,BFGB)，誘發周圍血管新生；又如：腫瘤細胞由「原位癌」開始進入細胞間質時，人體結締組織即產生「纖維蛋白原裂解產物」（Fibrinogen Degradation Product），並透過發炎狀態進展。再者，腫瘤會分泌內源性致熱源，且腫瘤氣化與溶解吸收過程，會產生代謝廢物、分泌毒素干擾體溫中樞，導致發熱現象；且腫瘤病人易併發感染，亦會啟動免疫令體溫升高，啟動免疫機制易導致免疫過亢性發熱。⁽¹⁾⁽²⁾
 

二、 癌症體質證候(併發症)
癌症病人有特殊的體質證候，易形成腫瘤性糖尿病。如腫瘤分泌毒素及破壞正常組織，形成副癌綜合征，表現類似如內分泌、代謝等障礙；或腫瘤細胞產生多種激素分泌，臨床表現高血壓、高血糖等症狀；或腫瘤本身的產物、或釋放激素作用，或治療過程常發生代謝紊亂；許多癌症如乳癌、肺癌、腎癌、子宮內膜癌、攝護腺癌、胃腸道腫瘤、內分泌腫瘤、骨腫瘤等，會形成高鈣血症，表現焦慮、煩渴、多尿、嘔吐、腹痛、便秘等，誘發腫瘤性糖尿病；或腫瘤病人易形成血栓靜脈炎、紅血球增多、血小板增多等高血凝體質；或腦腫瘤形成高顱內壓，表現頭暈、頭痛、煩熱、不眠、嘔吐等症。⁽¹⁾⁽²⁾
 

三、化放療副作用
化放療引起血管內壁、心臟內膜、黏膜細胞、骨膜、肌肉、皮膚的灼傷、發炎、水腫，肝臟、腎臟、肺臟、骨髓的損傷，或不正常出血，同時誘發血糖升高。
 

四、各部位癌細胞的特性
肝癌、肝化放療的灼傷、栓塞或手術或注射、燒灼….皆會導致肝糖過度釋放，形成肝因性高血糖症；
腎癌導致升糖激素與抑糖素的分泌調控失衡，合併發熱、高血壓、高鈣血症、高血糖；
胰臟癌除了高血糖外，亦可能連帶胰蛋白酶、胰脂肪酶升高；
小細胞肺癌最易引起癌外綜合征，如發熱、高鈣血症、ACTH、ADH、皮肌炎、骨膜炎、血栓靜脈炎等；
乳癌、子宮內膜癌、攝護腺癌、甲狀腺癌，易合併煩熱、高鈣血症、激素過亢；
胃腸道腫瘤除了易併發煩熱、高鈣血症外，大腸黏膜對糖分的過度反吸收，也會形成高血糖；
腦癌為泌糖中樞的自我回饋與調控失靈，誤以為人體有大規模壞損，須予大量糖份來維持機體能量消耗，形成中醫的「陽亢」、「陽越」的現象。
 

貳、臨床表現及分期
一、初期
腫瘤性糖尿病初期多表現口乾舌燥、煩熱、焦躁、睡臥不安、便秘、脈象弦滑或弦數，病人常合併血壓高、血脂高、血糖高、或皮膚過敏、或自體免疫疾病、口乾渴夜間尤顯、心悸、心搏快、五心煩熱、便秘、尿赤、精神亢奮但易倦怠、情緒躁動、面紅膚紅或血枯晦暗，舌質瘀紅，舌下絡脈瘀張。屬中醫之表裡三焦實熱、血瘀血熱、或「腸熱」、「宿屎」、「血蓄膀胱」的陽明腑證、或陰虛陽亢、陰虛血熱證。腫瘤性糖尿病初期，體液容易過度蒸發，而形成消渴證，或淋巴液發炎性增生，形成各種水蓄痰飲，如胸腔積液在尚有自我代償能力期，皆有消渴症狀。

二、中期
當發炎或水腫慢性化之後，即西醫化放療後，或中醫以苦寒退熱、活血化瘀治療一段時日後，病人血色素降低，或低蛋白血症，或Cr、BUN升高，且腫瘤標記仍持續升高，血糖仍升高，即進入陰虛或氣虛血虛期。

三、後期
當細胞繼續進行性的萎縮，病人血色素降低，或低蛋白血症，或Cr、BUN升高，腫瘤標記仍持續升高，血糖仍升高，以補氣補血養陰仍無法改善時，表示邪正相爭到最後階段，血管狹窄、堵塞，腫瘤血管生成荷爾蒙亦釋放不出，免疫無法帶入抗體，代謝廢物阻滯無法清除，就進入氣虛或氣虛兼陽虛證。
 

參、治療
一、腫瘤性糖尿病區分三階段治療
第一階段：以瘀熱證論治
腫瘤細胞快速分裂增生及血管新生，或經感染誘發，或腫瘤氣化與溶解吸收過程，所產生代謝廢物、或分泌毒素干擾人體體溫中樞，或腫瘤性內分泌過亢、或腫瘤性血球增多，皆易併發腫瘤性糖尿病；當免疫啟動對抗腫瘤，正邪交爭之際，人體會進入亢奮，發熱，細胞水腫狀態，產生發炎、血瘀、及許多代謝廢物沉澱；代謝廢物會阻斷正常細胞對腫瘤的偵測。此階段會產生高血凝及發熱現象。
病人臨床表現口乾舌燥、煩熱、焦躁、睡臥不安、便秘、脈象弦滑或弦數或細數，以活血化瘀，清熱解毒為主要治療法，除了抗腫瘤外，亦能治療惡性腫瘤的各種合併症，如：高膽固醇、高中性脂肪、高尿酸血症、高AST/ALT、高血糖、高血壓、細胞及血管發炎、感染、熱性出血、化放療藥物之灼傷、腦與內分泌過度亢進、血管及上皮細胞異常增生，能削弱組織胺利尿、促膽汁及胰液之分泌。但必須加入理氣化痰、淡滲利濕、直攻癌毒藥、及安定神經…等藥物，須維持每日大便2-3次。
若淋巴液、水分增生過快，加重茯苓、澤瀉；若便秘、宿屎，中焦煩熱，加大黃、芒硝通便；若煩躁、不眠、頭痛，形成陽越、陽亢現象，加代赭石、懷牛膝、大黃，芩連柏加重；
若黃昏後低熱、盜汗，加青蒿、知母、地骨皮，黃柏加重；

【處方舉例】
活血化瘀：乳香、沒藥、桃仁、生地黃、當歸、赤芍、川芎、川七、丹參、骨碎補
清熱解毒：黃芩、黃連、黃柏
淡滲利濕：蒼朮、茯苓、澤瀉
直攻癌毒：化毒丸、黑神丹
安定神經：育生丸
 

第二階段：以氣虛、血虛、陰虛、血枯證論治
當腫瘤細胞大量增生，免疫與腫瘤對抗，邪正相爭一段時日後，會進入氣虛、血虛、陰虛、或血枯的階段。
即使用苦寒藥一段時日後，或西醫介入後，仍持續血管新生、腫瘤持續增大、或腫瘤標記仍持續升高，須改以補氣、補血、養陰、柔肝養血，活血補氣以生新血。
活血化瘀而生新血之藥，如川芎、丹參、當歸、赤芍、銀杏葉、川七、何首烏…，此時生新血，是人體正常的血管，非生腫瘤的血管。因化療藥注入，血管內膜先受灼傷，隨即血管產生狹窄、阻塞，需增加末梢血管的再新生或溶通或擴張啟動側支迴圈，此情況初期為氣血兩虛或血枯，後期為寒瘀或腎陽虛兼寒瘀。以此方式治療，正常的血管新生會帶來大量抗體，清除代謝廢物阻滯，可將腫瘤抑制下來，同時改善血糖。

【處方舉例】
血枯方、或七寶美髯丹、或當歸飲子、或聖愈湯、或補陽還五湯、或黃耆五物…等方，加蒼朮、茯苓、澤瀉、黃芩、黃連、黃柏，加少量玉桂、附子，維持每日大便2-3次。
 

第三階段：以寒瘀論治
若第二階段仍無法控制，即進入寒瘀或腎陽虛兼寒瘀階段。
邪正相爭到最後階段，血管狹窄、堵塞，腫瘤血管生成荷爾蒙亦釋放不出，免疫無法帶入抗體，代謝廢物阻滯無發清除，以補氣、補血、柔肝養血藥，腫瘤仍持續增大、或腫瘤標記仍持續升高者，為寒瘀或腎陽虛兼寒瘀階段，須加大補陽藥，但同時加入清熱解毒藥反制。補氣、補陽的藥物，亦能增加胰島細胞的活性與迴圈，促進胰島素的分泌量。
黃耆、人參、玉桂、附子、良薑，可促進週邊血幹細胞與胰島幹細胞的新生。此時的薑如要用，不可用乾薑，如用乾薑亦應少量，並加入黃芩、或黃連、或黃柏，至少三、五錢以上，避乾薑、附子，在刺激胰島幹細胞與週邊血幹細胞生長過程，連帶導致血糖異常高起。

【處方舉例】
以第二階段處方，加重黃耆、人參、肉桂，同時考慮加重黃芩、黃連、黃柏，並加入川七，少量良薑、附子。
 

二、化放療損傷合併糖尿
西醫化放療所引起的血管內壁、心臟內膜、黏膜、骨膜、肌肉、皮膚、肝臟、腎臟、肺臟、骨髓的的灼傷、潰瘍、發炎、水腫，或不正常出血，初期屬少陽熱、陰虛、水蓄、真寒假熱，之後快速度退化萎縮。
初階段若病人正氣不虛，可因長時間休息或化放療間隔拉長，人體自可修復，若不易恢復，以補氣血輔治，如小柴胡湯合併聖愈湯，加黃芩、茯苓、澤瀉治療；當補氣血仍無力修復，且造血差者，證屬氣虛、血虛合併陽虛，須以大補氣血合併補陽，如小柴胡湯合併聖愈湯、或十全大補湯，加乾薑、附子、玉桂、人蔘、黃芩，但初服補陽藥物會有口腔或食道接觸性灼痛感，但數日後，傷口潰瘍面收小或癒合，自可不疼或不再流淋巴液或咳喘；
若效果仍不佳，則脾腎氣血雙補，以香砂六君子湯合六味地黃湯加黃耆、人參。用大補氣血合併補陽法，可治療化放療副作用，預防病人營養吸收差，灼傷處演變成纖維化或塌陷、萎縮、狹窄、沾粘、結痂或形成膿漏管、變形。但須注意的是，腫瘤性糖尿病者，須以良姜易乾薑，附子、玉桂、黃耆的劑量需減輕，並視症狀需要加入桑白皮、蒲公英，或黃芩、黃連、黃柏，或青蒿、知母、地骨皮。
 

參考文獻
1. 雷永耀等編著：肝臟腫瘤學，合記出版社，2004，P79-183。
2. 廖繼鼎編著：臨床腫瘤學，合記出版社，2010，P458-473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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